为什么说上冲村正在被遗忘?
从高楼林立的珠海市区驱车十分钟,你会发现一块被现代高楼包围的“时间孤岛”——这就是上冲村。城市化的浪潮仿佛绕过了这里,留下了一种异样的宁静。但正是这种“宁静”,其实是一种被动的失声,一种文化即将断层的沉默。
上冲村,作为典型的岭南水乡古村,有着近300年的历史。据《斗门县志》记载,该村最早可追溯至清朝乾隆年间,因其靠近水道、地势高阔而得名“上冲”。曾经的上冲村以农业为主,水稻、甘蔗和荔枝是主要作物,村中的几条河渠承担着灌溉与航运的重要任务。
但当城市发展以“效率”为纲、以“高楼大厦”为美的逻辑开始统治空间规划时,上冲村的命运开始转向隐没。
村民的选择:坚守还是离开?
陈伯,今年78岁,是土生土长的上冲人。他坐在自家门前的藤椅上,慢悠悠地吸着水烟。他说:“以前这儿到处是田,孩子们下课回来都要帮忙割稻子。现在田没了,人也走光了。”
据不完全统计,截至2024年末,上冲村常住人口已不足200人,而在20年前,这个数字是800以上。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或者在珠海市区购房定居,留在村中的大多是老人。
他们不是不愿离开,而是“离不开”。一来对祖宅、祖坟有情感;二来年纪已大,无法适应城市生活;三来即使迁出,房产和安置也存在不确定性。
表格一:上冲村人口变化趋势(2000年—2024年)
年份 | 常住人口 | 外迁人口占比 | 60岁以上人口占比 |
---|---|---|---|
2000 | 835 | 12% | 18% |
2010 | 620 | 33% | 35% |
2020 | 380 | 58% | 51% |
2024 | 196 | 71% | 63% |
隐秘的文化宝藏:那些即将消失的非遗与故事
在村子的深处,有一间不起眼的小祠堂——关帝庙。这座小庙已有200多年历史,是村民们祭祖、祈福的重要场所。逢年过节,这里会举行舞狮、祭拜、村宴等活动。但如今,这些活动正在逐年减少。
据珠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办公室的资料显示,上冲村的“水龙舞”“鱼灯会”“双龙戏珠”等民俗活动曾是全珠海有名的表演项目。可惜的是,由于年轻人流失,这些传统手艺已经近乎断代。
村中最后一位鱼灯制作艺人李师傅已经87岁,他苦笑着说:“现在没人学了,我老了,眼睛也看不清,就做几个玩玩。”他屋里还摆着几个未完工的鱼灯,色彩斑斓,却蒙着尘埃。
拆迁风声四起:古村是否还能留下?
从2023年开始,有关上冲村“旧改”的传言便不绝于耳。一边是房地产开发商的热切,一边是历史文物保护组织的呼吁。村民们则夹在中间,既期待改善生活,又担心文化遗产被彻底抹除。
据珠海市规划局提供的文件显示,上冲片区确实已纳入未来城市发展蓝图,但对于是否“原址保留”“整体迁村”或“半保半改”,各方仍存在分歧。
最核心的争议在于:我们如何衡量“文化价值”?
是像陈伯这样的“活历史”,还是砖木之间凝固的时光?是舞狮锣鼓的喧哗,还是鱼灯下孩童的笑脸?这些,都是难以用市场价格衡量的。
时间胶囊与城市化的矛盾
有人说上冲村是一枚时间胶囊,保存了珠海的过去;也有人说它是“城市癌症”的一部分,占着“金地”却无经济产出。
其实,这种二元对立的观点恰恰是问题的根源。城市并不必以“摧毁过去”为代价来走向未来。从国内如广州荔湾、杭州南宋街,到国外的京都、布拉格,保护古村落并将其与文旅、教育结合,已成为越来越多城市的发展模式。
珠海能否也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径?
答案不是没有,关键在于政府、村民、投资者、文化专家之间的对话是否真实而充分。
上冲村的未来蓝图:可行方案与创意探索
或许,上冲村可以走“社区共建+文化创生”的道路。以下是一个由本地建筑事务所提出的建议草图:
设立非遗博物馆:集中展示鱼灯、水龙舞等传统工艺;
引入青年艺术家驻村计划:活化空置老屋,推动艺术交流;
打造乡村民宿与工作坊:引导“城市回流”,提升村内经济;
社区农业再生项目:结合现代都市农业理念,让村田恢复功能;
建立数字档案:使用VR/AR技术保留村落原貌,供未来教育使用。
结尾不是终点,而是开端
站在上冲村的村口,远远望去,一侧是老屋斑驳的墙面,另一侧是正在施工的高楼。这不是一场简单的“留与拆”的选择,而是一次文化自觉的考验。
如果我们放弃了上冲村,我们放弃的,不只是几栋老屋、几条巷道,而是我们对“根”的记忆与认同。
这个小小的岭南古村,正在用它无声的坚持,向现代社会发出一个大大的问题:
“你,还记得我们曾经的样子吗?”
这个问题,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认真地回答。